人家说,入了哪个行当,初兴的几年总是有叨不完的事。然后困惑,“我就这样了吗?”迈过十年的坎,或欣喜或无力,总是认了自己这份命了的。而到了二三十年后,无论举止言谈里,竟能透着一些圣性,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道理,别人说起,自己微微一惊,一笑,竟不自知!
郭凤志老师恰恰迈过了三十年的槛,是“珍珠之婚”。已有了脱俗之气。这位女先生三十年前生在东师这蚌里,这会一开,那醇的幽香冲袭出来,大珠子吸尽了周围的色泽,让周遭早早滑出来的小珍珠们尽不言语了。
颇费了一番功夫,总算得以近观这颗珍珠的机会。准备着问题的当儿,老师又发来一条信息:希望采访者多少懂一些教学,否则怕是难以沟通。
脑海里立即想到老师一丝不苟地打好这条消息发过去的样子。既然这般坦诚,索性便删掉了客套的话,写下:科研与教学的冲突怎么办呢?大学师生之间是否无非就是“主客”关系呢?这样至少不会被笑话了吧!
走进老师的向阳小间里,窗外雨方停,太阳走出来,老师的面庞也是祥和的。来往几句,提到教学、师生,老师脸上带了几抹喜色。
“我教思政课。”
思政、马基、毛概……脑子里想到的便是几本厚厚的、封皮质朴得让人不得不忽略的小开本书,大段大段的理论让观者生出几分惧意来。老师大概是发现我的表情?她笑一笑:的确,思政课和一般专业课不同。怎么个不同呢?它代表“国家意志”。老师曾经年轻的时候也苦恼怀疑过——很努力地讲课,学生却总一副“局外人”的样子,这让她对工作本身产生了怀疑。取巧的办法并非没有,那就是迎合学生,大家开开心心一堂课就下来了。但这样下来,思政课岂不失去了本身的意义?渐渐地,在明白了教学的一般规律、研究了学情之后,老师索性放下苦闷,从教学本身入手,试图找到一个可以将国家意志与学生需求结合起来的方法。她开始尝试自学自讲等课堂互动教学,将学生们分组,针对一些与实际结合的理论进行深入学习、探讨,最后在整个大课堂上进行汇报演讲,老师则坐在台下听着,时常整个课堂便成了大讨论,学生们相互争着证明自己的观点。课本这样过下来,学生脑中不再是大段的划线,而是充分地消化了理论,另一方面,学生们又锻炼了自己。近几年来,自学自讲早已成为了东师所有思政课的亮点。
2008年的时候,应学校的委托,老师肩负起思政课改革的担子来,领着改革组成员,从研究方案、借鉴经验,到课堂试验,一直到2014年终于定型,其中就包括最重要的自学自讲。这份成果得到了广泛的认可,进而推广影响到了全国范围。如今,思政课一洗过往的“恶名”,受到了全校学生的热捧,课堂几乎场场爆满。而郭老师的课,更是学生最想要抢到的“香饽饽”。
“见到我的都说我天生就是当老师的料。”
说到自己这份职业的时候,老师一笑,这已经是三十年了啊。但至今老师一直站在公共课的讲台上,她在讲台上已经站了很久,也讲了很多。台下的孩子换了一批又一批,她依然站着、讲着,盯着一代代人的不同,她自己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变化。
究竟是怎样成为现在这样的老师的呢?我问郭老师。她想了想,从学生时代开始娓娓道来。她自己在上世纪80年作为政治系的学生进了东师,听着与今天她讲授内容相同的课成长,她说,自己遇到了一批最好的老师:“那是怎样一个年代啊!”说到她的老师,她自己也不禁动容了。那时,老师对学生的关心是一份热心,是一份理想,那就是师德的具化吧!这也让她在心里愈发具体地知道了老师是怎样的。这个学校过去、今天都有这么一批老师们,这是东师的底蕴。
郭老师与学生们的点点滴滴,在这些漫长的年岁中已经积得太多太多。她喜欢课后与学生辩论时事,对有身体障碍和寒门的子弟,总是想尽一切办法给予援护。有一年冬天,她得知一个学生甚至难以准备一件过冬大衣,立马去了欧亚,挑了一件长长的厚羽绒服,要走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件羽绒服挺好看,想起爱人是否也缺一件呢?她帮学生,有几分力气帮几分。而她的学生们,也常常使她感动:“有学生工作几年后在网络上看到我的讲课视频,一激动就打来电话,说一看到我的样子就要热泪盈眶了。”这是她从未想到过的。
看着这样的老师,我知道我那两个“刁难”的问题算是无效了。
“认真教书是教师的本分和良心,没有附加条件。”郭老师说。